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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/ 朱兵我住的是老小区,房子是十几年前买的,不通管道煤气。近日,煤气公司在小区里铺设了管道,并告知住户交一笔费用后,就可享用管道煤气了。此举响应者不少,老婆也欢喜,她说:这下方便,不要装煤气了。而我一撇嘴,煤气罐不方便?用完了,一个电话的事,比小时候烧煤可方便多了。那烧着烧着没气了,可恼火?逢年过节打电话还不一定找到人装呢!老婆说着还动气了,都社会主义新时代了,还一天到晚小时候、小时候!我只好不作声,可心里不服,小时候咋啦?作家钱红丽还在学习强国上著文《童年值得致敬》哩。生活离不开烟火气,也就是离不开烧和烧什么,从肥西人常说的烧煮吃到俗话中的开门七件事,柴米油盐酱醋茶,无不显示烧和吃的重要性和二者的紧密性(但烧排在第一位,还是觉得有点过了。试想,没有吃的,烧煮啥?没有米,嚼柴禾吗?)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肥西乡村,烧煮的燃料有稻草、棉柴、油菜秸、黄豆秸和柴禾树枝等等,不一而足,其中稻草最多最常烧。在我的老家,每年秋收,大伯对收获和贮存稻草的重视程度,在我看来是仅次于稻谷的。他码的大草垛极讲究,可用14个字评价,即防水防风防鸡掏,稳固美观好取用。晌午时,一见奶奶要煮饭,我急急奔向大草垛,唿哧!一声将扯草钩捅进草垛里,接着向外生拉硬扯,任凭使出吃奶的劲儿,扯草钩却像被施了魔法,纹丝不动。奶奶笑我:伢啦,不该干的事倒是抢着干哩。那年月,稻草除了烧锅,还作建材、饲料、取暖和打草包草帘等等,用途太广泛,因而像粮食一样,春天也会青黄不接。清晨,守华姐与一般小姐妹结伴到二十里外的大蜀山收集松针、松果。夕阳西下时分,小姐妹们佝偻着腰满载而归,她们疲惫而满足的样子,至今想来,仍使人动容。乡村燃料不济,县城上派也紧张,好歹吃商品粮的有计划煤供应,尽管数量少、质量也大多不保证。我母亲是一小教师兼班主任,事业心重,工作忙,但为了我们兄弟几个一放学能及时吃上饭,她一下班总要紧赶慢赶地回家做饭,可煤炉不给力,不发火,炒个菜还半天不熟。母亲四十上下就生了许多白发,她说就是那会儿急白的,直到父亲的老朋友范叔叔调到燃料公司工作,我家能买到好点的煤了,这种情况才有改善。范叔叔擅长诗文书法,是文人,也是称职的卧底,哪批煤球质量好,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。说到煤炉,记忆中的首先是那种汽油桶改装的大家伙,笨重不堪,还因炉膛深、吃煤多、透气性差,常常火力微弱,于是铁丝捅条成了煤炉标配。不发火时,握捅条顺炉膛上上下下一顿狂捅,顷刻间,火星迸溅,腾腾的炉灰弥漫厨房mdash;mdash;从小到大,我肯定是吃了不少炉灰的。晚上临睡前封炉子,经验和技巧不可或缺,比如讲究加煤量多少、炉盖、炉封门的严密程度等,另外还需好运气,否则,生炉子就成为第二天大清早要做的事了。把沉重的煤炉搬到屋外,掏空炉膛,点燃一把稻草塞入炉膛深处,接着依次填入刨花、碎木柴和煤球,同时用芭蕉扇拼命向炉门煽风,一时间,浓烟滚滚;;大漠孤烟直,生炉子的浓烟是不直的,它缭绕着你,熏呛着你涕泪横流、咳嗽连连;它也不孤,所谓人间烟火,清晨许多的上派人家正干着同样的事,是炊烟四起哩。家里的囫囵煤球告罄,要处理剩下的碎煤了。选一个晴朗的天,用水拌匀碎煤,用小铲子做成煤球大小一小团、一小团的,或图省事干脆像乡村中的牛屎粑粑一样,做成大大的煤饼,只是晾晒时,前者贴在墙上,后者摊在地上。有个大半年,燃料公司断供,买不到煤球,烧煮只能用大锅灶。父亲找人从城关粮站买来两麻袋粗糠作大锅灶燃料。用粗糠烧锅一般是这样的:点燃一团稻草塞入锅洞作铺垫,接着均匀撒入几把粗糠,在灶火被压似灭时,赶紧拿木板遮住灶口(此木板称作封门),只听得锅洞里呼!的一声,粗糠借底洞向上的风势爆燃起来;;粗糠烧锅技术,说着简单,但我浪费了无数火柴也掌握不好,因为一鼓风,粗糠极易坍塌下去,而比我小两岁的弟弟(那时也就七、八岁吧)却无师自通其中卯窍。想他小小的人儿挥洒自如烧锅的样子,我母亲说,真是心疼人的。有煤烧总是好的,燃料公司一恢复供应,买煤群众趋之若鹜。裘老师又托人又排队,好不容易买回一板车煤,进学校大门时,工友大老王乍看到满车乌亮的煤球,竟激动地脱口而出:煤老师,你买球啦!;;时光如水,一晃三四十年过去了,如今的家庭烧煮方式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抚今忆昔,使我们懂得珍惜,懂得今天的美好生活不是由天上掉下来,而是几代人披荆斩棘干出来的。展望更好的明天,亦是如此。你看,我家由煤气罐升级管道煤气,算是对美好生活的不断追求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