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汪龙剑

写下文章标题,历历往事涌上心头,远远的回望过去,又窃窃地感知着现在,仿佛过去才是真实的,现在,却越渐虚幻。正是不惑之年,疑惑果然多了起来。

九四年六月,参加完第三次中考,对试题对错的把握实在心里没底,不敢应家境稍好同学的邀约去游玩,更不敢坐等张榜,怕等待出来一个不好的结果,免去一些急不可耐的尴尬。毕竟,对于能不能考上一个中等专业学校,是那时候我人生里最大的一个赌注。急匆匆从镇上中学回了老家,开始田间地头的忙活,也就及时进入了农老二的角色,未雨绸缪,不至于猝不及防。

八月初,走了三个小时山路的我在学校大门红榜上找到了我的名字,名次不靠前,仍然一眼能够看到,整个篇幅也不过21个人名,却也是那些年我的母校人才输出的最好成绩了。21个人,背后是21个家庭的荣光,也意味着四年之后,国家要多打造21只铁碗。

送走一个考完就信心十足玩等上榜却大失所望的好友,整个等待去贵阳上学的假期,完全是愉悦的,脚步轻快,抬头看天的次数大幅度增加。

第一志愿落选,其实也没有明确志愿,也不具体明确志愿是个什么东西。新学校在贵阳南明区一个叫花果园的地方,看看校址,也就充满期待,甚至觉得可能有猴子伴读,四年下来,说不定还能多学得一门猴把戏吧?

站在学校大门口,我才发现,我与城市的距离,如同我大多数同学一样,还隔绝着对混凝土认知的时间,偶尔催生出乡土气息的怀念,是一脚跨越不了的鸿沟。

行囊中满载着的乖巧,在几次试探性的打架斗殴中不断遗落,城市的染缸,也没收了我们的一部分纯朴。恋爱活动,严禁实践,属于违纪高压线,不过老师们也显然低估了这一群农村娃儿的智慧,忽视了我们都是玩躲猫猫游戏的老手,广阔天地练出来的机灵,果然在新形势下大有作为,校园空间稍显狭窄,却也足够大家偷偷发挥了。四年时间,尽管老师们乱棍齐飞,还是没有阻止几对有情人成了眷属,参加过几对漏网之鱼的婚礼,事主刻意邀请了几个鸳鸯棒玩得得心应手的老师参加,可能就有炫耀的意味,夹杂些许挑衅的意思。艰难的成长和疼痛的体验,刻骨铭心。友谊也是纯真得可以,一同偷过几只彭家湾的鸡,拿了几块校门口食堂老板的腊肉。在纪律的钢丝绳上晃晃悠悠,借助几个关键老师的特别宽大,四年之后,大部分同学都顺利的毕了业。

叫花果园的地方,不一定有花有果,猴子确也不会有,如同当初我们期待的铁饭碗,四年之后,国家说好的分配,已经改成了自主择业,好在农村孩子有天生的超强自立能力打底,也不屑与伟大祖国计较,自己有腿,大概也不太愿意拖后腿,加之对外面世界的精彩,窥探已久,早就跃跃欲试。那是一场忙乱的分别,浅浅的眼泪短暂飞了几天,天南地北的一场散打比赛即将开幕。

那一年,香港一岁。

值得一提的是,猴把戏,是可以无师自通的,再次出发的行囊里,多了一些成熟后的轻浮,却也少了很多单纯不在的厚道。

再次回想,不禁嘘叹不已,过中得失,当时毫无知觉。而迎接我们的花花世界,却更有千般磨难,等待我们去一一渡劫。

每一段岁月注定的聚会,避不开曲终人散,青春的记忆,是否是我们心底永远忘不掉的最美?

二十年同学会,聚在外州的一处山庄,拜几个热心校友历时半年筹备,零零落落也只到了小半。有被俗物缠身的确动弹不得的,有不与我等为伍的,有身陷囹圄的,还有几个,永远也来不了了。挣到钱的,腰板笔挺,做了官的,走路稳当,爱吃爱睡的胖了,爱思考的,精瘦。

男同学头秃了一半,女同学斑长了一脸。物是人非,人生许如一场缤纷的花事,开开落落,或大美艳丽,或暗香默默,我们会错过彼此的灿烂,却不会忘记安抚互相的疼痛,若如此,纵然偶尔为了生存丢失过尊严,失去过最爱,也能在孤独的旅途中,寻找到前进的勇气。

无奈你的某一次飘零,我们仍然还有足够等待的耐心,总有一天,我们还能再一次,静静地听到花开的声音;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