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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年前的中秋前夕。“双抢”,抢种抢收结束。秋收,队里分了点花生和油、黄豆,还有头禾谷子碾成的新米,问隔壁大嫂借了一个竹筒装油,2个锁口布袋分装干货,带回去给屋里的爷娘老子们尝尝。这是我去葡萄公社知青插队头年的劳动收成。亮晶晶的油、白花花的米、香脆的花生、黄爽爽的豆,还有屁颠屁颠的心情。

约了两个同学一起有伴,也是一样干货实物。一根杂木树条削去毛刺节巴,成了短小的挑棍,挑起大小几包土产。第二天一大早走2里路到公路边的汽车站,等候回桂林的过路班车。车票一块一角子是我翘起屁股累两天的工分钱。晌午了,看到一辆辆坐满了人不靠站的班车呼啸而过,心里急啊。终因等不到车,三人商定沿公路边走40多里到雁山,再坐5路公共汽车回桂林。

近晌午,来回走4里路又回到葡萄街上,各人扒完两碗米粉,喝足缸里的井水再匆忙返回车站。还不死心,站在路边拦往北的货车。又是一番失望泄气。过晌午的日头有点歪西,走快点到雁山,算不定还赶得上尾班公共汽车。

挑起东西走出十把里路,前头有架马车,老头子抽着卷烟,马拉着车慢慢地走着。我们挑着担子追上去问:”伯伯,去桂林吧?““莫吵!没去!轮胎没得气了。”一个同学腾出手卷了一斗喇叭筒的烟殷勤地递上,“老人家,抽口桂林买的烤烟,一块二一斤好香的,平素你哪抽得到,你看好黄爽还掺了香精的……”

老人接过烟闻了闻,另一个同学赶忙把挑袋暂放车边,搂出火柴接连划了几根还是没燃。老的自己点燃了烟,边抽边品,我们边走边期待地看着他。抽完几口,他终于来了句:“上来嘛,只到雁山哦!”

公路上过往车辆不多,但只要有一架擦边而过的汽车,都会卷起黄沙尘埃久久不散。到了雁山下车,三人一身的粉尘。饮食店的东西都是尾子货,黄糖包子仅此一家还不够我们三个人分,将就也还算填饱了肚子,挑起那点东西继续上路。十把里路光景,走到了有点灯火的地方,是二塘,有点累了。有人提议找个地方歇脚,于是摸黑走啊走。哎,这是二塘小学,无人看守大门。悄悄摸进教室,拼凑桌子躺下。好在秋热天不需盖被,蜷起脚捂到肚子一觉睡到清晨,挨冷醒,走!月色朦胧旷野清寂,晨风伴我回故乡。

一晃三十年过了迎来新世纪开年。搭帮改革开放二十年结出的果子。我和一部分人一样,有了丰收有了积蓄。我想那年公路边等班车不停它扬长而去,我欲搭不成;我想当年一挑农产土货三四十斤担,狼狈追赶马车求情回城的往事可怜艰辛。于是掏尽积蓄买了一台不豪华更不扯眼的车,是我的私家车。

之后,一到礼拜六就收拾行囊,不是锁口布袋了而是换成了旅行包。丢进后座,带上内人,去耍去!首先远程是广西游,从东到西往南向北行遍八桂大地。市区周边各县更是多次出行。当然最多的还是阳朔。桂阳公路上我随时随地停车指点夫人,这一节路是以前我们挑起土产,回城乞坐马车的心酸地段。路边歇下来看看自己耕种过的稻田。初秋时节,看着金灿灿的稻谷丰收在望的场景,心潮起伏犹如微风吹过翻起的稻浪,有点波澜微微摇晃。

再去桂阳公路看看,宽敞的柏油路没得一点灰尘油亮油亮的,路边种满了花草树木,好看得不得了。各式各样的大小汽车飞驰而过,马车已寻不到踪影。路上时常看到前挡风玻璃后放着“桂林-阳朔”牌子的车子南北行驶在桂阳公路上,看见路边有意向搭车的人,乘务员妹崽总会伸出头来大喊“阳朔!阳朔!”。过去,火车站也是停满了班车,服务员拿起牌子扯起喉嗓喊“阳朔!阳朔!阳朔啊!”我久不时路过,听得好亲切的阳朔腔妹崽招呼:“伯爷,去颜(阳)朔没?”我摆摆手:“腊味你(谢谢你)”走了。

这变化好大啊。当年我们手抬起高高地摇晃酸了,司机没望你没歪甩你;如今妹妹举起牌子手累了嘴巴喊干了,我递个笑脸腊味她。

是的,桂阳公路,越修越宽越铺越平展了,展望我们的小康路也是如此。